怨灵:傀儡(上)
自古以来,乌鸦就被认为是不吉之鸟,人们说它们是地狱的使者,可以看穿生死,所以十分害怕它们的哀鸣在头顶响起。
而在除灵师的眼中,怨灵寄生在人们的肩上,通常都是乌鸦的形态,没人知道是为什么。除灵师的职责,只是将怨灵消灭,不问原由。
——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不太熟悉的闹铃声突然响起,将趴在冰冷地上的秦枫惊醒,年轻的除灵师猛的睁开眼,清晨的阳光恰好透过落地窗照射到脸上。
他下意识伸手遮了一下恍惚的双眼,翻了个身,透过指缝看着头顶陌生房间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秦枫念头一动,后脑竟传来一阵刺痛,他勉强坐起身,伸手揉着痛处,一股冰凉的胶状触感传递到手指,他赶紧把手缩回眼前。
血,手指上沾满快要凝固的血块。
自己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枫下意识的想要回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开始思考,脑子就剧痛起来。他只得暂时放弃了探索不久之前的记忆,挣扎着站起身,打量起这陌生的屋子来。
这是一套有些年头的三居室公寓,秦枫醒来时所在的屋子是客厅,看着颇为传统的装潢和家具摆设,屋主人应该是独自居住的中老年人。
左右看了一圈,客厅里十分整洁,至少没有什么搏斗痕迹,秦枫确认自己是被一击打晕。
先不说拥有刑警和除灵师的双重身份;绝不应该被人轻轻松松偷袭得手,自己怎么来的这里,又是什么人袭击自己,为了什么?
这一连串问题,足够困扰现在的秦枫。
他盲目的查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根本没有平时在案发现场抽丝剥茧搜寻证据的有条有理。
只是无意间,秦枫瞥见卧室门口竟流淌出一滩血,他缓缓走近,发现门里面靠着床尾躺着一个人,一个死去多时的熟人。
冬阳市警局刑侦九处已经退休一个月的刑侦队长黎延东。
秦枫的震惊溢于言表,这是黎延东的家,而他已经被人枪杀在卧室。
黎延东在冬阳市警局算是功成身退,亲手送进监狱的犯罪分子难以计数,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这会不会是有人恶意报复?
秦枫想不起来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又如何被袭击,只好先打电话报警。
正在这时,黎延东家的防盗门轰的一下被破开,一队特警鱼贯而入,在看到屋内的秦枫之后,他们没有一丝讶异的举起了枪。
“秦枫,放下手中的枪,不要意图反抗!”带队的商卫华如今已经顶替黎延东的位置,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件案子就是来抓捕曾经的同僚。
但是对于秦枫,商卫华是十分欣赏的,虽然并不彻底了解对方,合作也只有短暂的一次。
所以当商卫华不得不面临缉捕他的情况,仍是不想让局面变得太糟糕。
短暂失忆的秦枫脸色苍白,听到商卫华的警告,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正握着警用配枪。
他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卧室,黎延东正对着房门,凶手恰好是在秦枫现在站立的地方,举枪击中了他的眉心。
现在看来,破门而入的警察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凶手。
秦枫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乖乖放下警枪,朝商卫华踢了过去,然后举手抱头缓缓蹲了下去。
这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只是每次都是抓捕犯罪分子的时候,实施到他们身上。
商卫华走过来亲自铐住了秦枫,看着卧室里死去多时的曾经的老搭档,冷冷宣誓着秦枫作为犯罪嫌疑人拥有的权利,“现怀疑你与两起命案有关,依据相关法律予以拘捕审讯,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
两起命案?
秦枫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不断在破碎的记忆里搜寻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谁死在了自己面前。
要知道自己只是出现在犯罪现场,离真正的罪犯,还有着证据充分与否这条不确定因素,但是看现在的架势,警方已经基本认定他就是凶手。
可问题是,秦枫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杀人的。
况且,他有什么理由杀人,而且还是杀一个退休的警察。
押送秦枫的警车缓缓开动,因为陷入思考,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车外周自省正疯狂的给他打手势。
周自省从警校毕业分配到冬阳市警局,一开始就被黎延东拉去当刑侦警培养,对于这个带领自己一步一步成长的老师,周自省自然打心眼里敬佩,所以当他在秦枫租住的房子里看到那一墙的杀人计划里包括黎延东,他一下子就懵了。
秦枫刚调来冬阳市协助人手不足的九处工作,周自省作为临时搭档,再明白不过他的能力,尽管他的身上同样笼罩着一层神秘难测的色彩,但周自省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秦枫和冷血杀手联系到一起。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赶来这里的路上,周自省始终是迷茫的,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如果黎延东真的被杀,他也应该为此愤怒,但当他见到陷入呆滞的秦枫被押送下来,突然间变得不知所措,好像犯错的是自己。
眼看着那辆警车单独离去,心绪复杂的周自省掏出了手机,“喂,小曼姐,枫哥被押回警局了!”
此时,梁小曼正在鉴证科忙碌,秦枫因为上一次解救人质案出的岔子被暂停工作以后,她就回到了法医岗位专心尸检取证,得知秦枫在黎延东家被抓了个正着,她心里的滋味比周自省还要复杂。
今天凌晨警局就接到报案,目击者称发现邻居家门缝有大量血液流出,但梁小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案发现场是秦枫租住的公寓。
而且后续还在他家发现了满满一墙壁的详细暗杀计划,下一个目标正是九处刑侦科的老队长,这叫在场的警察都震惊不已。
商卫华带队赶去黎延东家后,梁小曼强忍着情绪在现场收集证据,现在,死者头部伤口的弹头已经取出,正在和找到的弹壳一起做痕迹鉴定。
就在等结果的时候,得知秦枫被捕,梁小曼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她换下法医工作服,急匆匆的开车往黎延东家的方向赶去。
离开警局不久,鉴证科的同事就打来了电话,弹道痕迹的确来自秦枫的配枪,这让梁小曼头顶霎时阴云密布,车速都不由得更快了。
“为什么?混蛋秦枫,你这是为什么?”
梁小曼愤恨的拍打着方向盘,心里不住懊恼着曾经的恋人,明明两人已经重新走近,他却还是有什么事也不和自己讲。
小车飞速在车流间穿梭,梁小曼的眼中蓄满泪水,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我来开车!”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寄居在梁小曼身体里的死灵许梦龄掌控了方向盘,在路口突然转向。
“这不是去黎队的方向!”看着车子开上前往南郊的快速路,梁小曼不禁喊了起来。
但因为活埋而怨气萦绕千年的死灵实在太强大,即便她怨气已消只剩纯粹的力量,梁小曼也一直没有找到和许梦龄相处的最好方式,所以许梦龄从来都是想出现就出现,根本不受梁小曼这个宿主约束。
“你放心,这个方向不会错……”
——
警车并没有往冬阳市警局的方向行驶,而是离了主道,拐上一条通往郊区的偏僻林荫道,越走人烟越稀少。
秦枫被两个牛高马大的特警夹在警车后座中间,虽然思绪纷乱,但对这样变化并非没有注意到。
见有异样,秦枫开始收回思绪,仔细观察了一遍车里除自己之外的另外四人,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个年轻警察,不过和周自省差不多的年纪,居然肩扛一级警督的警衔。
要知道秦枫还没有从警校毕业就提前进入警队,这么多年破案无数,也才是三级警督而已。
就算抛开年龄不谈,如果没有足够的资历,警督级别是很难往上提升的,黎延东在市警局科级正职上干到退休,也不过和副驾驶上的年轻人同一警衔。
虽然坐在身边的特警和开车的司机瞧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结合现在的情况,秦枫料定这一车人都有问题。
果不其然,在行至郊外一个岔路口,车子又拐进了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秦枫开口问道。
年轻警督回过头,嘴角得意上扬,“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两个带着头套遮住面容的特警握枪抵住秦枫的腰间,看样子只要他稍有异动,两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妄动显然是不明智的,秦枫乖乖将身子靠回座椅,甚至闭上眼睛休憩,显得相当配合。
左右特警虽然不曾松懈,对秦枫的态度倒还满意,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身为除灵师的秦枫想要做点什么,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就比如在这稍显崎岖的道路上,车厢不可避免会摇晃,一旦摇晃,被铐住的双手从容结印,也就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任何事情总有一个终点,不论是悲是喜,是失落还是圆满。
半个多小时后,警车终于在一片老林子外停了下来,或许是假扮特警的壮汉一左一右拽着秦枫走向林子深处,副驾驶的警督就跟在后面,只留司机一人在车上。
看样子,他们打算就这样处理掉秦枫。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年轻警督笑里藏刀,但还是满足了秦枫一点点的好奇心,“因为你太爱管闲事,再加上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我们老板希望你死。”
“你们老板是谁?”秦枫最后追问道。
警督不再回答他的问题,朝他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在秦枫后背举起手枪。
但是其中一个特警突然调转枪口,更先一步击毙了身边的同伴,然后在警督脸色还未变得更诧异,将一颗子弹射入他的胸膛,最后才举枪对着自己脑袋饮弹自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谁都难以做出任何反应。
秦枫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轻松找来钥匙打开了手铐,站在左肩的本命怨灵扑腾着纯黑的身躯,双眼金芒大放光彩。
他本来想在借怨灵摄魂影响那个特警借刀杀人后,还要趁热打铁窥视领头的警督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看看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可惜后脑的疼痛感突然袭来,强悍如他也有些猝不及防。
留在车上的司机听到连续的枪声后,感觉有些不对劲,已经循声赶来,秦枫却还因头晕目眩,半跪在地上发颤。
司机见同伙都死了,该死的却还活着,霎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暂时没有了反抗能力的秦枫。
啪的一声枪响,但倒下的却是那个司机。
为了能够逃脱而过分使用怨力符术,后脑的疼痛感愈加强烈,秦枫终于支撑不住,不过在彻底昏厥之前,模糊的双眼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令他暂时安下心来。
——
秦枫再次醒来时,正躺在梁小曼身边的副驾驶座上,她在专心驾车,一时没有发现他已经清醒。
后脑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刺激整个头部的痛感暂时消失了,但昨夜的记忆好像还是无法拼凑完整,秦枫小心翼翼将座位调整坐好,尽量平静的说道:“谢了。”
“别忙着感激,如果你不说清楚为什么要杀黎队,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秦枫的确是梁小曼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哪怕渺无音讯那些年,时常恨他不告而别,但她的心中,从未忘记过他。
可黎延东也不仅仅是她的直属上司,更像是一位处处照顾自己的温和长辈,多年共处刑侦工作一线,这种情感绝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忽略。
而且尽管这两种情感都难以取舍,但梁小曼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如果秦枫真是凶手,于情于理,她最应该做出正确的抉择。
梁小曼的冰冷在秦枫的预料当中,可他还是很淡然的说道:“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必要杀黎队。只是我现在记忆混乱,否则我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你这么说是否认这一切咯?”梁小曼看了一眼好似毫无波澜的秦枫,瞬间加重了语气,“可你知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你在有计划的杀人,哪怕我愿意相信你,你怎么自证清白。”
“有计划?”秦枫在脑子里检索,最开始那种痛感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可仍然想不起一丝有效的信息,“能告诉我还有谁死了?”
“唐蔚山,唐龙的父亲,他被发现死在你租住的公寓,头部中枪,弹道痕迹对比,正是来自你的配枪。”梁小曼尽量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唐龙这个名字当然很熟悉,艾小敏案以及医院人质案的主凶,在医院楼顶被特警狙击手狙杀,由此还牵扯出洛冬青这个受命狙杀商卫华的家伙。
秦枫曾认为唐龙犯案,最终目标就是引出当时刚刚归国的刑侦副队商卫华。
而且二十年前五起连环强奸杀人案,似乎就和他的父亲唐蔚山有关,只是这其中的巧合,是否因为怨灵或者犯罪记忆可能通过基因遗传,他这个除灵师也不清楚。
秦枫甚至记不起来他有继续在追查这件案子,怎么唐蔚山突然就出现,还死在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这些事情只是随意想想,脑子好像就要炸裂开,身为除灵师,秦枫的身体素质简直不能更好,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虚弱起来?
“我实在想不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你先带我回公寓,我会有办法找回记忆的。”
秦枫的说辞似乎有一定道理,梁小曼身体里另一个声音也在说服她,为了案件真相,她咬了咬牙,把一副手铐丢了过去,“戴上它,我就再信你一次。”
秦枫毫不犹豫就给自己铐上,梁小曼这才在下一个路口转向,前往案发现场,至于荒郊野岭那四具尸体,两人似乎都刻意没去提起。
公寓说到就到,两人穿过警戒线进入案发现场,熟悉的场景,只是在客厅地板上多出了一滩血迹、一圈白线画出的尸体位置和随处可见证物标识牌。
“唐蔚山就死在这里,前额中弹,一击毙命。”梁小曼指了指地上,然后看着空旷客厅的一面墙壁,说道:“这面墙上曾经贴着做好的计划,不过现在都搬回警局了。”
秦枫回来之前就想到,卧室的电脑,自备的武器还有师父留下的关于怨灵的一些古籍资料应该也没幸免于难,全都被当做证据搜集回警局。
好在秦枫现在回来,可不是靠屋子里的摆设回溯记忆,他双手铐在一起,所以干脆一起贴在了墙上。
“你在干嘛?”梁小曼见状,有些疑惑问道。
“我现在记忆混乱,不过这间屋子布设了符阵,可以帮我寻回一些记忆。”
说话间,秦枫的双眼和他左肩站立的怨灵乌鸦同样闪着柔顺的金色光芒,流溢着符文的双掌好像慢慢嵌进了墙里,墙壁顿时如同柔软的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扩散再扩散。
整个屋子瞬间变得仿佛是果冻做的,所有东西都在缓缓融化、下陷……
——
深夜,一个佝偻的身影敲响了公寓的房门,秦枫恰巧在安静看资料,敲门声格外清脆,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按说他除了工作,很少与外界接触,熟人朋友不多,甚至连对门的邻居都不曾真正了解,他也没订什么快递外卖,不欠水费电费,这么晚了,又是哪个招呼也不打就直接上来敲门?
秦枫走到门前,透过门镜看了一眼外面,发现是个陌生的老人,而且他执着的在门外不走,过一会,又敲起门来。
看来他好像认准了门,就是来找秦枫的。
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哪怕对方真是个鬼,秦枫也是不怕的,他打开门,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然后问道:“你是秦枫?”
秦枫点点头,但他显然是不认识对方,所以有些奇怪这老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并且准确寻到了这里。
老人很不客气的钻进了房子,一进来就把各间屋子都看了一遍,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秦枫诧异的跟着他,追问道:“哎,老人家,您这什么意思?”
“我不老,我才四十多岁。”老人确定家里只有秦枫一人,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情,但枯瘦脸庞仍浮现着一种病态的黯淡光泽,“我叫唐蔚山。”
老人的自我介绍让秦枫都不禁有些大惊失色,据商卫华提及的那几宗强奸杀人抛尸案过去已经二十年,最近的一起手法一模一样的案件,正是眼前这个人的儿子唐龙所为。
警方现在重启了当年的案子追查工作,而唐蔚山是重大嫌疑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他居然主动出现,而且难以想象的是竟变成这幅鬼模鬼样,七八十多岁的老人也不过如此,想来这也是他一直未被警方找到的原因。
但秦枫不免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将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摧残至此。
唐蔚山看出秦枫眼里的复杂情绪,不做没必要的解释,开门见山道:“我即将告诉你的事情非常重要,来这里之前,我只希望自己找你是正确的决定,你明白吗?”
秦枫当然听懂了这话的表面意思,“为什么是我?”
“我不信任其他警察。”
两人站在客厅里,问或者答都言简意赅,秦枫都不必深究其中原因,因为自己现在也不太确定,冬阳市警局是否还有洛冬青那样的隐患,所以唐蔚山的做法合情合理。
“那么,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如果唐蔚山犯案真的另有隐情,秦枫不介意挖掘其中的真相。
不知为何远比真实年龄苍老太多的唐蔚山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那时我也是正年轻气盛的时候,流连在各种寻欢作乐的夜场,你知道,毒品很容易渗透这样的年轻人。”
“有一次,我尝试了一种新型毒品,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我欲罢不能,但处在幻觉里的我,却失手掐死了最爱的女人……”
唐蔚山陷入那段沉重的过往,但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神情依然平静,平静的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秦枫适时插了句嘴,问道:“那个女人叫小唯?”
“是的,我杀了她,还把她埋在了一个我事后都记不起来的地方。甚至在毒品的侵蚀下,我都忘了是自己杀了她,而不是她不告而别。”
“我在毒品带来的幻觉里越陷越深,最后带着恨意,报复了五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就因为她们和小唯一样喜欢穿红色连衣裙……”
唐蔚山因为身体虚弱咳嗽了几下,被迫停下这段讲述,秦枫递上一杯水,顺势问道:“那种毒品,是不是俗称‘蓝精灵’的氟硝西泮?”
“不,那东西药效更厉害。”唐蔚山缓过劲来,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他们叫它‘傀儡丸’。”
傀儡丸?
秦枫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毒品的名头,他记下了这个诡异的名词,然后问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吸毒过量躺在垃圾堆里等死的时候,有个善良的女人拉了我一把,并且用尽办法治好了我。”唐蔚山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继续说道:“再后来,我们结婚了,儿子也顺利降生……”
“那你怎会变成这样,你儿子又怎么走上你的老路?”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唐蔚山从过往幸福回忆中回过神来,一双鼓突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枫,“毒品对身体的摧残是很明显的,你从我身上也能看得出来,所以我是绝不会让我儿子沾一丝一毫的!”
秦枫亦盯着唐蔚山的眼睛,试图从中窥视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那为什么唐龙会模仿你犯案,并最终因为毒品而失控?”
“因为他们不想放过我。”
“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不放过你?”
“这些就需要要你去查了,我只知道他们的势力极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唐蔚山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说话也变得阴狠起来,“总之,那些人是在实验傀儡丸的效果,而我是唯一摆脱依赖的人。所以他们得知我的情况后,还想逼迫我继续实验药效。”
虽然唐蔚山没有明说,但秦枫恍然明白,一个极有势力的毒品集团会做出怎样的逼迫,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们拿你犯罪的事情要挟你?”
“不止如此,他们还害死了我的老婆,伪装成意外。”唐蔚山尽力压抑住悲恸,一字一句咬牙,“为了保命,我只能躲藏起来。我儿子明明还有我这个父亲,但最终却送去了孤儿院,为了他的安全,我也不能再出现,甚至远远看上一眼也成了奢望。”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不打算放过我,所以我不得不站出来,揭发他们的罪行。”儿子一死,唐蔚山陷入绝望的痛苦中,但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好起底自己过往的罪孽去触动那个庞大的犯罪集团,哪怕这算不上同归于尽而只是蚍蜉撼树般微弱的报复,他尽力了。
秦枫暂时保持缄默,他脑中在飞快的思考。
如果这个制毒贩毒的集团如此势力庞大,为什么冬阳市警局从来没有发现过一点蛛丝马迹。缉毒处每年破获贩毒案缴获的毒品数量也不少了,怎么着也不该从没见过傀儡丸这种毒品吧。
更何况按唐蔚山的说法,那个毒品集团最终还是对唐龙下手,为什么使用的是氟硝西泮而不是效果更强烈的傀儡丸?
秦枫纠结的是如今到底要不要相信唐蔚山,该相信几分,关于傀儡丸,他又该从何查起?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唐蔚山喝完那杯水,就要离开,“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查出什么来,咱们再联系。”
话音刚落,就在秦枫考虑是否将唐蔚山交给警方时,他腰间的配枪被凭空抽了出来,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秦枫身后,举枪朝唐蔚山扣响了扳机。
秦枫虽然反应迅速,但手按在枪套筒上准备阻拦时,子弹已经射进了满脸惊讶的唐蔚山脑袋里,血污飞溅,这个满手罪恶却也一生悲惨的男人彻底解脱了。
夺下配枪的秦枫来不及顾他,顺势回旋一踢,但那个半透明的身影穿过他的身体,穿过阳台玻璃跳下,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编者注:欢迎点击《怨灵:傀儡(下)》